昨夜和在此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和很多球迷一样,似乎第一次知道:原来中国足球也能给人们带来快乐。
一场比赛,过程虽然非常一般,但这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终场哨的吹响,因为那是一个约定好的狂欢开始。虽然悬念早已消失,但因这一刻人们等待得太久,因此快乐还是在空中飞着,从北国到江南。
昨天,我的手机为足球响了一天,有记者朋友打来的,有球友约着看球的,有自愿要陪我看球的,但都被回绝。之所以没去沈阳,之所以守在家中,之所以承担“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样的责难,实在是因为心中感慨万千,似乎只有独处,喜悦才被品味得更加悠长,在此之中,过去二十多年的伤心足球史也就一幕幕闪现出来。
昨夜的比赛,在沈阳的小雨中行进,是再恰当不过的安排了,让热情在一种忧郁之中慢慢升腾,像极了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的道路。
1981年,我13岁,在我哥这位球迷的带动下,知道了中国队3比0赢科威特,4比2反败为胜击退沙特这些经典战例,直到被新西兰替代,才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但年少的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中国实力这么强,再等四年不就出去了吗?
1985年,我正在为高考日夜兼程,清晨起床在早餐桌上,听到收音机里中国队被香港击败的消息,那一天,心有些乱,第一次对中国足球张开骂口;那之后,看到了刘心武的《5·19长镜头》,几个月之后,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到达了5·19事件的发生地。
1989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和同伴在农村锻炼,希望的消失所带来的内心迷茫,使我们整日无所事事,足球成了最后的一丝光亮,然而两个“黑色三分钟”,短暂的快乐又被更大的悲伤所替代,于是和远在他乡的同学在电话里互相暴骂,骂的是中国足球还是周围的环境,我忘了,这之后,狂饮狂醉,这是第一次为中国足球喝“高”。
1993年,施拉普纳很迅速地在小组赛里翻车,让我至今感谢他老人家少折磨我们很多,那一年,我正在参与创办《东方时空》的热情之中,足球给我的打击被化解。
1997年,中国走向强大的一个标志性年份,香港回来了,三峡大江截流了,十五大开了,但足球却看不到一点走向强大的意思,我难忘金州那一面又一面国旗和一张又一张欲哭无泪的脸,也正是在那一次,我在节目中炮制了“二十六个不行”攻击中国足球,中国足球终于由让我们伤心变成了让我们愤怒。
够了,这段漫长的悲惨历史在每一个球迷的心中,除了高丰文进了奥运会,还有无数次国奥失利的场面没有统计其中,哪一个中国球迷的心中不是伤痕累累?
在昨夜,这一切都成为历史,那些无助的脸庞,那些欲哭无泪的眼,那些在伤心中度过的青春,还有一长串中国运动员和教练的名字,都记在了历史当中。从昨天开始,中国足球终于露出了令人快乐的脸。
我承认,我哭了,在自己的心里,在一个仿佛平静的夜里,在一个孤独的确有些可耻的晚上,一切都和流出的泪水一样,出现了就会消失,于是在这一个狂欢而安静的日子里,我微笑着对自己说:别了,所有的伤心。
(足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