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整三十个小时,萦绕在我心中的依然是山西中长跑女教练张敏长跪在仲裁前的画面,它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魔剑,穿过我的胸膛,刺破我那滴满焦油的肺。尽管在此间的南京,我看到了刘翔带给国人的激动,看到了上海女足姑娘失败后的泪水和抽泣。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一枚全运会金牌在运动员心中的价值。尤其是对于刘青这样一名无望在奥运会上夺冠的田径选手来说,也许四年的汗水、四年的等待、四年在跑道上周而复始地做圆周运动,图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全运会夺冠,继而出人头地,继而衣食无忧。然而张敏的这一跪显然超越了任何一场体育比赛的范畴,它更像是一个为了追回拖欠工资而跪倒在黑心包工头面前的农民工。
张敏下跪,是因为她知道金牌是代表团的命根子,失去这枚金牌,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向领导和上级交差。
张敏下跪,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申诉也会像此前所有的申诉那样无疾而终、不了了之。于是她长跪不起,于是她决定用一种类似于窦娥哭长城的方式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张敏最终赢了。然而输家却绝不仅仅只有邢慧娜一人,因为在张敏双膝接触地面的一刹那,被拷问的是中国体育的良知。试想,如果不是几天前云南自行车选手杨丽梅的申诉无果,如果不是此前的许多申诉一次次石沉大海,张敏又何苦用这样一种尊严尽失的方式去求回一个公道。
然而即便是中国田协的仲裁们将金牌最终判给了刘青,我们却仍然无法摆脱沉重的心。因为透过张敏的下跪,我们看到的是一张张为了金牌而渐渐变得扭曲的脸。
过去的三十个小时,很多画面像幽灵般在我脑袋里穿行。既有山西籍导演贾樟柯的电影,也有陕西籍歌手张楚苍凉的歌声,甚至还有在巴伐利亚小城拜洛伊特参加瓦格纳音乐节时听到的咏叹调:正如那些分手后值得回忆的吻,正如那些无望的甜蜜幻想……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不图别的,只希望上苍能保佑那些吃饱饭的人。张楚就是这样唱的。
作者:□孙文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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