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９３年５月２８日中国０比１也门《假行僧》

　　施拉普纳在中国的奇遇记，更像是一出闹剧。立志在中国结束教练生涯的施拉普纳，刚来到中国时，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他很快发现，迥异于一般人想象中德国人性格的自己，倒十分迎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他很快就凭借夸张的语言，和“足球先进国家＂教练的神秘光环，受到举国上下的追捧。

　　现在看来，施拉普纳的一些名言，如“如果你不知道球向什么地方踢，你就往球门里面踢＂，纯粹是扯淡，但在当时却被奉为“九阳真经＂。在亚洲杯上取得第三名，让施拉普纳这个洋和尚涅槃成神。１９９３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总导演张子扬请施拉普纳来到晚会现场，并且“拍卖＂了施拉普纳一根头发。受到红地毯国宾待遇的施拉普纳，显然对自己未来的待遇十分清醒，他早就为自己策划好了未来：“在欧洲或者亚洲地区当一名技术经理或者是经纪人。＂而中国球迷还在期盼着他能为中国足球圆梦。在对球员鼓吹“爱国精神＂的同时，施拉普纳也在对国家队队员说：“在国家队踢球绝对能赚大钱＂，并在广东商人刘盈福（此人涉嫌诈骗，现已被抓获）的赞助下，源源不断给队员发现钞奖金。

　　施拉普纳吹起的肥皂泡，很快就爆裂了，１９９３年５月２８日，在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伊尔比德赛区第三轮比赛中，中国队耻辱地败给了也门队，早早被淘汰出局。在国家队出征前，刚刚就任国奥队主教练的戚务生，对记者说：“我们不喜欢和弱队比赛，我们喜欢和强队交手。＂那是一个不识愁滋味的戚务生，作为施拉普纳的继任者，他还刚浮出海面。

　　施拉普纳神话的破灭，现在看起来，并没有给中国足球什么深刻的教训，相似的错误还在重复地上演，没有记性的中国足球，已经皮糙肉厚，不知道什么是痛。１９９２年１月３０日中国１比３韩国《无地自容》

　　许多球迷认为，徐根宝那届才是最强的国奥，可整体最强的徐氏国奥，也是问题多多，在“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的口号下，苍白失血的国奥。在昆明竞选中担任双料主帅的徐根宝，用铁腕的训练手段和现实性极强的战术思想，把国奥变成了一支有着程咬金风格的球队。

　　但徐根宝的冲动和血性并没有改变他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国奥的命运，以及中国足球的宿命。在西亚球队心有灵犀的默契下，中国队被逼上了和韩国队火并的绝路。

　　四年前，中国队已经失去了取胜韩国的意志，四年后，徐根宝慷慨的口号，也与事无补。在开场后的９分钟内，中国队就连丢了三球，中国日后最出色的一批球员，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国奥生涯，让悉心栽培了他们三年的教练，去实践那个标榜天下的诺言。

　　１９９６年１月中国０比３韩国《无能的力量》

　　戚务生在没有担任国奥队主教练前，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七尺男儿。作为曾雪麟的助手，他在“５·１９＂后被打入冷宫。一直郁郁不得志。１９９３年２月１日，戚务生出掌国奥队教鞭后，他感慨良多地说：“我被落实政策了！＂所以，日后戚务生对中国足协忠心耿耿，从这时就埋下了渊源。

　　但戚务生性格中的弱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１９９４年亚洲杯在对手较弱分组有利的情况下，中国队获得亚运会亚军，戚务生由此在国奥队、国家队双料帅椅上站稳了脚跟。１９９５年在北京工体一系列商业比赛的“胜利＂，让戚务生名声大噪，而戚务生刚强外表下那颗脆弱的心灵，已经开始颤抖。１９９６年的年初，对于国奥队来说，是一个难熬的日子。海埂封训封不住国奥少年郎寻欢作乐的心。当国家队的“大哥们”和他们的女友“歌星球星闹春城＂的时候，戚务生只好用两把铁锁锁住了国奥队的大门。但球员还是翻墙“逃亡＂。

　　戚务生本人却无法排遣莫名的恐惧。也许，喜欢喝酒，能够驱散心头对命运的恐惧吧，反正这时的戚务生，抽烟，到海埂村的小酒店喝得国字脸通红。无论如何，国奥队在吉隆坡的预选赛还是开始了。

　　击败哈萨克斯坦队，竟然让戚务生当众失态，鼻涕眼泪一起流。男儿的眼泪如此轻贱，让许多球迷对国奥队实在无法抱有希望。果然，在对韩国队的比赛中，毫无斗志的中国队以０比３缴械投降，戚务生在媒体的声讨中结束了国奥之路。

　　１９９７年１１月１０日中国１比１沙特《最后一枪》

　　戚务生已经是一具提线木偶，他把自己的灵魂上缴，他在四面楚歌的困境中，既没有脱身而去的潇洒，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更没有扼住命运咽喉的决心和能力。他只有委曲求全。

　　人说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可是戚务生和国家队，连在十强赛中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宁肯轰轰烈烈死，决不窝窝囊囊生＂变成了宁肯窝囊死，也不愿背水一战生。

　　在十强赛前北京西山集训，中国队就弥漫着神经质的紧张气氛。对记者采访极端限制和逃避，戚务生用冷漠的外壳把自己和中国队包裹得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国家队教练班子的极端庞大和无人负责形成鲜明对照。盲从于舆论的压力，把健力宝青年队的球员征调入国家队，在十强赛开始后，中国队就像失控的飞机一样，一头扎向死亡之海。输给卡塔尔队后，中国队自认为大势已去，消极地放弃了抵抗。阴暗心理又一次抬头，在战胜沙特队才能闯出一线生机的情况下，中国队滑天下之大不稽地制定了“保平争胜＂的作战方针。在范志毅踢飞了点球后，中国队如愿以偿，和沙特队打平，中国队窝囊地宣告２０世纪最后一次冲击世界杯的失败。

　　戚务生卸下了他早该交付的重担，中国足球２０年冲击世界杯的过程，从悲壮到窝囊，带着卑琐、厚颜、拒绝崇高，完成了一个解构主义典范的循环。

　　《光阴的故事》结束语：中国足球也是这样，２０年的成长，也没有让它成熟，具有真正的阳刚之气。“雄起＂只是我们对中国足球的一厢情愿。是为记。■唐元鹏

    (南方都市报)